赵昀痛痒难当,这一昏迷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。直到脑中现出一缕强光,身子不住的飞奔,若有所惊,睁开眼来,发觉自己不再躺于冷冰冰的地面,而是香褥暖衾之中。
抬眼四顾,竟是在一辆马车之中。一个宫装夫人在他身边,神色温柔,目光如水。
赵昀不知原委,张口道:“这是何处?”一张口,才发现自己竟然有气力说话,大为振奋。
美妇见他醒来,双目泛着欣喜,柔声道:“好孩子,可苦了你了。”
赵昀听她语气如此温柔,如此关切,登时想起惨死的父母,悲愤难忍,身体的痛痒倒不算什么了,口中却问道:“不知夫人是?”
美妇曼声道:“老身乃是定林叶家的刘妈。叶家素和赵家有生意来往,老身这次来也是谈生意上的事情,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,还望公子能节哀顺变。”
赵昀也不清楚什么定林叶家,只知道经脉之内暖洋洋的,苦楚大减,知道是人家救了自己,感激道:“多谢妈妈相救,没死不忘。”
刘妈轻声道:“莫说与赵家交好密切,便是陌路之人,也是不忍公子无端受苦的。我已给公子服了十粒雪鲍丸,过不多时筋骨便可复连,勿须多虑。只是公子这右臂,哎,若不及早处理,溃烂蔓延,只怕也颇为棘手。”
这雪鲍丸号称不死金丹,起死人,肉白骨,便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也可拉回。这刘妈一气便给赵昀服下十粒,无怪乎赵昀状态好转,疼痛大减。
雪鲍丸价值连城,赵家倾家荡产也换不得一粒。赵昀不知轻重,咬了咬牙,只是道:“这右臂,砍了也罢!就算只剩一只手了,亦可手刃妖邪。倒是我身中牵机毒,现在奇痒难耐,不知妈妈可有良策?”
刘妈惊问:“公子居然中了牵机?这,这只怕???可苦了你了。”想到赵昀巨难救,眼角竟欲滴泪。
刘妈曾听主人谈起牵机奇毒,这药歹毒无比,使人不堪奇痒,而后痒转为痛,吸骨吮髓,逼的人自我了断,便是大罗金仙也无可奈何,活不过三十日。算算时日,赵昀中毒已有五天,只怕以后毒性加深,更为难熬。
赵昀昏迷多日,这几日中刘妈早替他清洗干净,换上鲜亮衣服。赵昀那俊美的体貌,让刘妈更加怜爱。
刘妈原打算带他回定林,让主人照顾一二,哪想到他不久于世!望着赵昀那清秀面庞,感受那强装成熟的稚气,心头伤悲,暗叹道:“老天爷,你便是这么折磨天之骄子吗!”
赵昀见刘妈沉思不语,知道她并无办法,也不失望。他躺于地上骨肉断裂之时,自分必死,孰料竟蒙相救。这刘妈并无解药,焉知其他人也束手无策?他天性自命非凡,报仇之念又重,原不会轻易失望。刘妈对他如此念怀,心内很是感动。
刘妈叹息了几回,忽然问道:“公子可有令尊谈起过北冥暗晶吗?”
北冥暗晶?赵昀摇了摇头,奇道:“不知这是何物?”
刘妈眼里掩不住的失望,叹道:“这原是老身痴想。以为令尊累世以煮海为业,或可有所耳闻。果然也是枉然。”愁满云黛,心口酸涩,眼泪止不住的滚落。
赵昀强忍奇痒,不知如何是好。他从未安慰过人,只好低头不语,凝心与奇毒抗争。
好一会儿,刘妈方止住眼泪,叹道:“老身失态了。世事哪可令人如意?老身有意邀公子去叶家做客,不知肯垂顾否?叶家许有解毒良方,或可一试。”
赵昀本是无处可去,身体又重伤未愈,闻言正合心意,感激道:“多谢妈妈了。”他当丧乱家毁,重伤中毒之际,分外敏感,得到刘妈倾心关爱,实在由衷感谢,便如有一阵暖流,替他缓解这奇痒之苦。
这时两人都不说话,只听得车轮咕噜噜转,马蹄的响动不绝于道,反有一种特别之宁静。赵昀复又闭上眼睛,修养精神,或许梦里能缓解奇痒。
就在赵昀将睡未睡之际,马车戛然而止。赵昀猛然清醒,就听有人喝道:“什么人,竟敢拦住去路?”又听一人哈哈大笑:“无知鼠辈,何配问名!”
话音刚落,赵昀身子一震,那豪华马车竟凭空碎裂,骏马硬生生跪倒,强大的气流把赵昀跌将出来,重重摔在地上。这一摔,牵动旧伤,又是一顿苦楚。他举眼而望,却见刘妈趴伏在左前方,忙叫道:“妈妈,可是安好?”
刘妈手臂擦伤,脚骨也已断裂,实在疼痛。她虽是仆妇,毕竟养尊处优,何尝受过这等苦痛?听得赵昀叫唤,却假装无事,奋力站起,缓步挪到赵昀身边,将赵昀扶了起来。
却听先前那人邪笑道:“骚妇倒是关心姘头,自己受伤了,还先去看小白脸。”
刘妈怒极而笑,反倒镇定下来,冷声道:“阁下好大的本事,竟毁我爱车宝驹。”
话未说完,忽觉气氛不对,才发觉八十二、八十三歪倒在地,人事不知。这两个御手虽非顶尖人物,在叶家也不过是小角色,但对付一般高手已经绰绰有余,所以主上才放心她独自前来,没想到不到一个照面就被人料理了!
刘妈倒是一点功夫也不会,强忍惊慌,瞪大杏眼,大声道:“贼子敢尔!这可是定林叶家!”
“定林叶家,好大的名声。喔,本仙好怕呦。你的手来摸摸,本仙的心肝儿都跳得厉害呢。嘿嘿嘿嘿``````”那人忽的上前,叫嚣道:“玩的就是定林叶家!”只轻轻一抓,刘妈就不由自主,被他抓在手里,浑身酥软,无可奈何。
那人一双黑手便往刘妈胸前抓去,刘妈闪避不得,被他一把按住,只觉浑身作呕,恶心至极。
“嘿嘿,臭骚妇,本仙可让你欲仙欲死?”那人双手不住乱抓,嘴中淫声不断。刘妈被他抓疼,不由痛呼出声。
赵昀见此人鼠眉獐目,高不过五尺,满面全是疤痕,早觉恶心。见到刘妈被这淫贼侮辱,怒上心头,也不细想自己处境,怒喝道:“丑鬼焉敢无礼!小爷叫你尸骨无存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