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昀还在嘀咕的时候,凌夜来清丽的语声已然传来:“李白,字太白,号青莲。其先陇西成纪人,隋末,以罪徙西域,既而遁归于蜀。青莲之生,母梦长庚星,因以命太白。十岁,通诗书,既长,隐岷山,州举有道,苏廷为益州长史,见青莲,异之曰:‘此子天才奇特,可比司马长卿。’然喜纵横术,击剑为任侠,而门多长者车,常欲一鸣惊人,慷慨自负。”
这段话赵昀只听得懂大半,什么陇西、西域,什么司马长卿、纵横术,听得是云里雾里。便发问道:“这司马长卿是什么人?为什么苏廷拿李青莲和他相比?”
凌夜来点头道:“看你问的问题,也并非完全没有读书的悟性。司马长卿是汉代文豪,著有《上林赋》、《子虚赋》等。苏廷拿李青莲比作司马长卿,那是极端的赏识了。而长卿为汉家绝唱,青莲为唐朝天才,真可谓相得益彰。你能问道一篇之关键,可见眼力不错。本篇乃是附在李青莲年表之前的《李青莲传》,是后世史官所写,将李青莲一生重要事情记录在册。自然,史官往往去除会去除“怪力乱神”的东西,所有对李青莲的剑术修为往往是阙而不论。”
赵昀万般无奈,却也只得老老实实的听着凌夜来讲解,一边还要用心记诵。虽然无聊难耐,也必须用功学习,这般用心于读书学问,也算是人生破题儿第一遭了。只好把李青莲事迹中有趣的当故事听了,也是苦中作乐的无奈之举。
日子便在学习李青莲生平中慢慢消磨了。半月下来,赵昀好不容易将李青莲三代老母,玩过多少女人,逛过多少妓院都搞通透了,又必须去学什么劳甚子的诗词,去感受李青莲的感受,照凌夜来的话说就是通过诗情来体会剑招中的神思,问题是赵昀连剑招的影子是什么都不知道!
这样的学习效率可谓是极端缓慢,而赵昀为了修炼有成,竟然痛下苦心,白天记不住就晚上继续钻研。这般夜以继日,焚膏继晷,悬梁刺股种种都用上了,总算还是略有心得。三个月过去,虽不敢说对李青莲诗词烂熟于心,但那些名句名篇也是张口能来,倘若配一柄折扇,着一件长裳,倒不失翩翩佳公子的风采了。
这一日凌夜来为赵昀讲解李青莲的《侠客行》,赵昀终于忍耐不住,问道:“师父,李青莲说十步杀一人,千里不留行。那是他剑术超神,有资格这么说。可是我什么时候才能学剑招啊?这都快半年了,我一直都是在学诗,诗毕竟不能杀人啊。我想学真正的剑术,真正的杀人功夫。”
凌夜来默然了一会儿,道:“本来以你学诗的进度看,与他人比,那是进展极慢了。只是看你还算用心,我几个清晨都看到你屋里灯光照映,秉烛达旦,其志可嘉。既然你如此心急,如此执着于外在剑招的学习,那我便教你罢了。只怕是,业绩不精,剑术不纯,以后你要后悔,也怪不得我了。”
赵昀一听大喜过望,立刻头如鸡啄小米般,连连点了十几个头,涎着脸笑道:“不能够,不能够。我一颗心记着师父的好都不够,怎么可能埋怨师父呢。师父快教我练剑吧。”这些日子来,他和凌夜来已然混熟,已是把她当做最亲最亲的人,是以把往日的惫懒性子都翻出来,言语间也随意不少。
凌夜来一笑之后,合了书卷:“那你跟我来吧。”起身走出诲学轩,却走到隔壁一间屋子,径直走了进去。
带着兴奋的心情,赵昀紧紧跟在凌夜来身后。他这时已算粗通典故,明白那房间门上“三绝斋”的大字是用了孔圣人“韦编三绝”的典故,大概是以好学来比附练武,寓意勤修苦练,那么这个“三绝斋”便是青莲宗日常的修炼所在了。刚步入房间,赵昀就见凌夜来掀开墙上一张水墨山水画,露出一个小圆门来,才知道小小的房间也是别有洞天。
赵昀踏入圆门内,顿觉眼前一亮,耳边有鸟语嘤咛,鼻中是花香袭人,杂花生树,落英缤纷,真如进入世外桃源一般,不由叹道:“这地方可真漂亮。”
凌夜来微笑道:“这是本宗前辈用‘蜃海珠’开辟出来的结界,你眼中所见其实都是幻象。但人间世,幻亦如真,真本如幻,是真是幻,那也不必细分了。在此结界中练剑,一来不虞他人打扰,二来不惧剑术威力过大,破坏本宗房屋,以致惊扰同门。”
赵昀好奇道:“照师父所说,青莲剑法威力惊人,难道竟破不开‘蜃海珠’的结界吗?”
“‘蜃海珠’内所有本是幻象,皆非实有,剑气再强又如何破碎虚空呢?何况练剑之时,剑气四逸,本非专意破坏结界,当然不会打破‘蜃海珠’形成的特有空间。话说回来,真要破除结界也不是难事,青莲剑法第七招‘吴宫花草埋幽境’就是专破幻境。若然全力施为,便是我也能让这个结界立刻消失。但我爱这风景如画,就算你以后练成第七招,我也不许你胡乱试招,搞出焚琴煮鹤的煞风景之事。”
赵昀讪讪笑着,连忙道:“不会,不会。”
这眨眼功夫,凌夜来已然召唤出冰螭神剑,道:“你拿出剑来,照我的招式而行。”
赵昀手持威斗神剑,不知如何摆弄,却见凌夜来玉臂一振,竟将冰螭神剑高高的丢到天上去,忙不迭的照做,手上一使劲,也将威斗神剑甩到半空。威斗神剑剑身沉重,饶是赵昀臂力强悍,这么丢到半空,也极是不顺畅。赵昀方抬头看时,那剑势破戟沉沙,堪堪已掉落眼前,慌忙一个打滚,避开剑锋之力。还未站起身来,就听到“砰”的一声巨响,忙里偷眼看时,神剑直插进土中,剑神还晃动着,不住嗡嗡作响。
赵昀又抬眼去看凌夜来时,见她笑盈盈拿着宝剑,正把一对流彩绘意的眼睛自盯着自己身上看,不由的好生尴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