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深的隐患,韦扶风不愿留下仇杀的后祸。
小男孩终究是会长大的,在仇恨的驱使下会千方百计,不择手段的伤害仇人的一切亲族。
韦扶风怔立一会儿,自我宽解的暗思:“杀戮豪族的是镇将,明日向姐姐解释一下。” 韦扶风离开去休息了,因为疲累很快酣然入睡。
次日一早,有人禀报都督府的杨河推官请见,韦扶风匆匆去见。
都督府的推官职责,目前是督查为主。
韦扶风命令李成刚去往大江之南行事,都督府和转运司的很多官员随军,一是督查军纪,二是清点收获。
韦扶风的做法,不允许军队成为随意抢劫的乱军,也限制了领军的财权和功赏权力。 领军者主掌指挥作战权力,而惩治不法的权力,主要是都督府官员。
都督府官员相当于半个监军,只是无权干涉领军的指挥作战。
在前宅,推官杨河与两个下属拜见韦扶风,奉上了查抄账本和功劳簿。
韦扶风拿着账本和功劳簿,听着杨河的口头汇报。
杨河的年龄三十出头,一张黝黑的圆脸,细眉细眼,八字胡,荆南人氏,曾经做过县胥吏。 “很好,家兵的情形如何?”韦扶风平静问道,实则内心甚为欣喜,抄没豪族的收获远超了他的预想。
“属下接到大人的命令,仔细的盘问了很多家兵,这是家兵之中军武出名之人,计三百二十三人,近半数任职头领,属下已然带来泸县。”杨河恭敬回答。
韦扶风点头,道:“你们做的很好,本军置立都督府,转运司和兵府,目的就是分权而治,让能者得到官位富贵,士兵得到田地温饱。”
杨河恭敬道:“大人之法度,乃安治之本。”
韦扶风淡笑,道:“有功必赏,你们的功勋本军心里有数,目前只能与将士们一样。” “谢大人。”三位官员起礼恭应。
韦扶风点头,又道:“杨河,你去用本军的名义发布一个都督府公告,境内的山匪,只要归降本军,皆可获得分田,头领具有军武本事,可成为武官。”
杨河一怔,道:“大人想要招安山匪?”
“嗯,本军听说泸州境内的山匪过万,想要减少民害,收为已用。”韦扶风回答。
“大人,山匪彪悍无信,收纳易生内患,请大人谨慎。”杨河劝谏道。 “山野的日子很苦,没有多少人愿意占山为王,匪首或许不愿接受招安,普通匪众却是向往有家有业的生活,你去做吧。”韦扶风轻语辩说。
杨河不再多言,恭礼退去。
杨河与属下离开后,韦扶风也离开府宅去往转运司,就是泸县的县衙。
县衙成为了临时的转运司,原本的县令被看押,由张文成任职代县令。
抵达县衙,见过诸位官员,韦扶风下达节度使军令,命令转运司根据杨河的功劳簿,立刻予以兑现赏功。
最先攻入纳溪县的一千将士,获得双倍赏功,余者皆赏,包括投降的家兵和镇军。
转运司官员拿着节度使军令,与兵马使张文成一起启程赶去大江之南。
张文成前去是为了分田,而泸县的分田,则由推官杨河接手。
在县衙吩咐之后,韦扶风又去巡城,与守城的将士见面,亲和询问将士们的需求,又去往城外军营会见军官。
日近黄昏,韦扶风疲惫的回到府宅,这一日过的不但辛苦,还提心吊胆的时刻保持戒备,恐怕发生军变或者刺杀。
虽然疲惫不堪,韦扶风还是先去了林清雪那里,一进天井庭院,看见了小雪的娇俏身影。
小雪一见韦扶风,惊惶的急道:“大人,奴的小姐走了,小姐不让奴去告知大人。”
韦扶风登时愣怔当场,宛如遭到冰水泼身。
小雪娇容惶怯,眼神惊恐的偷视,好一会儿,听道:“走了?”
“小姐是午前走的,小姐说,大人不需了她的护送,她该走了,奴不敢违逆小姐命令,只能在这里等候。”小雪畏怯的叙说。
韦扶风默然点头,迈步走去小亭坐了,眼睛望着天际的火烧云,神情木然。
小雪跟随到小亭外,眼睛畏怯的偷视亭内,明显恐惧韦扶风。
良久,韦扶风轻语:“姐姐,我真的没有错,若是不能杀伐果断,我就只能认命的做个奴才。”
轻语之后,韦扶风扭头看向亭外的小雪,温和道:“你做的很好,应当忠于你的小姐,过几日我带你走。”
小雪忙点头,但很快又反应过来,迟疑细语:“大人带奴离开,还去渝州?”
“去戎州。”韦扶风轻语回答。
......
韦扶风离开小雪,回去了居屋休息。
林清雪的离开,让他的内心惶然空洞,进而触发了连日积累的危机情绪。
韦扶风忽然很想离开了泸州,恐惧即将要面临的战争,覆巢之下难有完卵,东川节度使的军力过来了,泸州军力能够抵御吗?
林清雪的离开,造成了韦扶风的胆气趋弱。
事实上,韦扶风对于东川节度军的进袭,早就有了战败预想,所以他尽量的获得可用军力,只是战胜的信心一直不足。
“走,暂时离开泸州,带走一部分军力投靠伯祖,带去了军力,伯祖必然高看于我,我留在泸州,一旦泸州军落败,下场会被泸州军的将官杀害邀功,部将杀害主帅投降的事情并不少见。”韦扶风做出了逃避的决定。
次日一早,韦扶风去了城外军营。
城外军营大体分成九个体系,八兵府一白虎堂。
八个兵府屯田使,在职权上与白虎堂平坐,而兵府内还有推官,判官,分属于都督府和转运司。
当然,城外军营不可能容下两万多将士,只是八兵府一白虎堂的总部所在,都督府和转运司在城中。
韦扶风进入军营,直接去见了老冯。
老冯的外貌有了大变,身上穿着大红官袍,内有细鳞护甲,头戴亮银盔,虽然是坐在轮车上,却是颇具威仪。
老冯坐在轮车上,向韦扶风起礼拜见。
韦扶风摆手打发了老冯的亲兵,坐在老冯对面,正容轻语:“老冯,我要离开泸州。”
老冯一怔,眼神意外的看着韦扶风,低语:“公子什么意思?”
“我想带走五千军力去往戎州。”韦扶风说道。
老冯皱眉,随即低语:“公子想去戎州,难道不想据有了泸州为基业。”
韦扶风摇头,道:“我想泸州成为基业,但我不想失去了活路,我没有信心抵御东川军的进袭,所以我想走避去往西川。”
老冯默然,过了一会儿,韦扶风又道:“我知道你会有了失望,失望我的懦弱,但我的想法很简单,能够活着才是一切。”
老冯点头,道:“某理解公子的心态,只是放弃泸州,太过可惜。”
“我没有彻底放弃,而是不想陷入了死地,我置立的白虎堂,都督府,转运司和兵府,就算我不在,也能够发挥互相制衡的运转下去。”韦扶风轻语。
老冯点头,道:“公子的分权置立,确实能够互相制衡,不过公子若是久离,难免生变。”
韦扶风轻语:“那是以后的事情,当前能够抵御东川军的进袭才成,我来是想问你,你是愿意留下,还是随我去西川。”
老冯看了韦扶风,道:“公子,某愿留下,身残之人,宁愿辉煌一遭,虽死无憾。”
韦扶风点头,不再多说别的,离开了白虎堂,亲自去往巡视分田事务,两万多将士的军田主要在泸县江阳一带。
江阳多良田,分到田地的将士,几乎都会抓起田土亲嗅,只是人数太多,一天顶多千人得田,所以先可将官和火长分田。
江阳田地的大部分属于高氏和赵氏,其中赵氏占据了七成。
午时,江北运来了两家豪族的浮财,还有推官杨河录名的家兵武者。
韦扶风下令,耗用铜钱浮财赏功两万将士和官吏,家兵武者直接成为都督府亲卫,加入先得田的行列。
分田,赏功和任官,是韦扶风不顾内患的聚拢军力手段。
如果顾虑的杀戮‘隐患’武者,或者分兵看押,后果都会造成军力变弱。
韦扶风没有去见家兵武者,智者不立危墙之侧,接近那些家兵武者,被突袭的可能性很大。
都督府的亲卫事实上是火长轮值,韦扶风要用那些武者成为火长,增强泸州军的战斗力。
午后,韦扶风回到城中府宅,看到了江北运来的十一箱金银财宝。
韦扶风心儿禁不住的砰动,筛选出一包最贵重的财宝,亲自将一只金锭箱子沉入一口水井,令人将十只箱子送去转运司入库。
浮财之外,两家豪族还积蓄了大量的粮食和井盐。
韦扶风下令开仓施粥,赈济泸州的贫困和流民,又使人去往昌州传令,命令刺史李嵩也赈济流民,公布招安山匪的节度使承诺。
结果,两日后一早,昌州的使者赶回告诉韦扶风,昌州刺史已然挂印离开,举家去往了汉中方向。